片死寂，都有种置身梦中还未睡醒的错觉——这真的是那位意气风发的副盟主吗？真的是那个素来忠直宽厚的长者吗？真的是那个宁愿自己吃亏时常笑呵呵的“大善人”吗？
一个人能伪善到这种地步，几乎骗过了全天下的人！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片彻骨的寒意。他们觉得，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了。
世上最可怕的不过人心……
他终于报仇了！为藏剑山庄上下三百七十一条性命。即便现在就死去，他也有颜面去见爹娘妹妹了吧。
然而陆祁墨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快意，相反，他的心里充满了空洞与茫然，仿佛再没有什么能支撑他骄傲地立于这泥泞污浊的世间。
手中的剑因为承受不住他狂暴的内力而碎成一段段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陆祁墨定定地看向地上的断剑，他忘了，他早已不再是形单影只。即使失去了父母幼妹，还有苏玉陪他捱过了生命中最艰难最无望的黑暗。
陆祁墨眼皮跳了跳，挥之不去的浓重阴霾笼上心头。
“哈哈哈，小墨儿，你让为师找得好苦！”楚啸蕴含浑厚内力的声音倏忽而至，让人如置身铜钟里一般震得头脑发懵。
有内力稍弱者甚至直接被震昏了过去。
陆祁墨看着楚啸拎在手中反复把玩的幽黑长剑，瞳孔紧缩，“湛卢……怎么会在你手里？”话还没说完，声音中已经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。
一道嗜血的红光从楚啸耷拉着的眼中闪过，他拧出一个狰狞的笑，语气阴寒带着森森杀意，“哦？难道不是你让那个小女娃去拦我的吗？”
陆祁墨不知道苏玉竟然是拦楚啸去了。她骗了他！她怎么能骗他？
“她怎么样了……你把她怎么了？”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寸寸冻结，陆祁墨再也维持不住如万年冰山般冷漠而了无情绪的表情，大口大口喘息着，像是岸上濒死的鱼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剜心之痛，痛得他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亮光。倏尔，白光溅上了艳红的鲜血，先是一点一滴，然后是一片一片，勾勒出苏玉的身影，妖异而刺目。
“阿祁！”一直守在陆祁墨身侧的林元静突然尖叫一声，扑上前去哆嗦着去擦他脸上的血，“阿祁，你怎么了？你不要吓我！”
少女的指尖带着娇柔温热的触感，与苏玉的完全不同。苏玉的手总是冷冰冰的，像是一块寒玉，一直能冷到人的心底。她是一把剑呵，她只是一把剑……
陆祁墨一把推开林元静，在她含泪的眼中看到自己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。
“哈哈哈，得知那个小女娃与我的乖乖小墨儿关系匪浅，本座自然要送她一程。”十米的距离对楚啸来说转瞬即至，他一只手揽过陆祁墨精瘦的腰，一只手抚上陆祁墨沾血的脸，翻涌着暴虐杀机的眼中充满了痴迷与欲望。
陆祁墨却没有像从前一样闪开，他垂着眼喃喃道，“你杀了她……”
“没错，我杀了她。”楚啸欣赏着陆祁墨的表情，舔了舔指尖上殷红的鲜血，眯起眼露出陶醉不可自拔的神色，“小墨儿真是，一如既往的美味啊。”
陆祁墨的眸色却越旋越深，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，而后徒然转红。狭长的凤眸中红芒大盛，凝聚着骇人的血腥气，他现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，脑海中唯一剩下的就是：“杀了他！杀了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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